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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儿不久,中国援特多第三批医疗队在圣费尔南多总医院,进行了赴特多以来第一台手术,这是第三批医疗队的首秀。
手术前一天,中国医疗队的相关科室人员会同当地医院住院医对病人进行了会诊。
病人是个政府机关财务人员,腰痛了近一年,从尚能行走,逐渐发展到拄拐的地步,最近三天突发下肢瘫痪,急诊住院。
这种情况在咱们中国就俩可能: 一是真在山沟儿里缺医少药,二是真没钱,忍成这样儿。
而在这里,一个生活在全民医疗国家第二大城市的白领,能把病拖成这样就一个解释,真约不上看病啊!之前听说各期医疗队到达特多后,当地华侨异常兴奋,奔走相告。想着,就算异国他乡,血浓于水吧,特多华人也有五万之多呢,我们不至于比大熊猫还受欢迎啊。
现在才明白,医疗队的到来真是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当地华人看病难的问题!一方面华人觉得和我们沟通更顺畅,最主要是真的可以快速解决问题。有的华人一两年约不上的手术,医疗队几天就给解决了。
▲ 圣费尔南多总医院
扯远了哈,病人的情况首先考虑前列腺癌腰椎转移,目前当务之急是尽快缓解转移瘤对腰椎的压迫,希望最大程度的恢复病人的下肢肌力。
之前在北语培训时候,就听百歌医学的李旸医生(同时也是和睦家资深医生)说过,在国外很多国家,病人清醒自主的时候,医生只对病人交待病情,家属不必要也无权参与有完全行为能力的病人的医疗决策。这让我这个在“病人家属指导医疗”体制下茁壮成长起来的医生着实不太适应。一直追着人家住院医生问:”病人家属在哪里?”把人家都问毛了。后来才知道,麻醉和手术一起由手术科室的住院医生谈,结果是我从头到尾就没见着病人家属。
回想国内的习惯,这也太……
病人躺在病床上,平静的听着中特两国医生跟他解释病情和可能的愈后,就跟听别人的事似的(这两天发现,这儿的病人都这样)。
病人一般情况还不错,除了糖尿病以外没什么病史,发现腰痛以前还坚持体育锻炼。就在我想着:“就是个三阶段的腰椎,肿瘤的话出血量可能会大,备好血,术中做好液体管理就好..."的时候~
但~“惊喜”来了,病人因为宗教信仰,坚决拒绝输血!我去!
这个教派我在国内见过一次,但那就是个子宫肌瘤的病人,这次可是骨肿瘤啊!不带这么下马威的!经过反复和病人沟通,考虑到尊重病人的宗教信仰,我们制定了手术和麻醉方案以及术中液体管理原则。
平心而论,我来之前就跟前两队的同行了解过情况,来之后还是觉得,这里的药品真古老啊!有多一半的药是自打我工作以来就没用过的,只在书上看见过。好不容易有几个我习惯用的,人家说了,不常用,因为贵。
这就是全民医疗的特点,节约不必要的成本。
想起国内有的病人家属签字时一脸诚恳:“大夫,您给用最好的药。”谈自费时一脸震惊:“为什么自费啊!”这里简单,没自费,也甭想着用新药。
其实人家麻醉科主任真是挺给面儿的了,第一次见面时就表示,你想用什么药,我可以给你进呀~ 心里那个激动啊!想了想,不就几个老药吗?在天朝当医生这么多年还驾驭不了?别显得那么矫情。
通过前期充分查资料和不断骚扰第二队(天坛医院的)麻科同行,我这里已经万事俱备,只等首秀了。
手术当天,我一到医院就直奔手术室。虽然之前第二队已经向我们充分介绍了情况,又非常贴心的安排了一台交接观摩手术。但想着,毕竟没亲自在特多上过手,早点过去,别耽误时间。很幸运,当地麻醉科安排给我的助手是一漂亮又nice的姑娘,工作有年头了,挺有经验的。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了解了各种耗材情况,最大的感觉就是,耗材真不好使啊!比如输液,液路特别不通畅,输液速度很慢。一个护士帮我调了半天也没用,只得撂下一句:“It's trinidad style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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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个感受就是,人家医生真幸福,干什么都有人伺候着。从药品到耗材到器械,无论你要什么,只管张口就有人给你送到面前。操作时地上不小心溅了一点血,想找护士要块布擦擦,人家一转眼擦干净了。想勤快点,自己动手吧,人家一脸惊异表情,估计心里想,这医生怎么不干正事儿啊。一边了解一边准备,觉得进度比以往工作时慢好多。
我这人有两个最,最恨等别人,最怕别人等我。在本院时,要是我的工作没做完手术医生就来了,人家什么都不说,就往旁边一站,我就觉得那是臊着我呢。可是,我今天的病人呢?打我八点进手术间就没看见,九点了,一切准备就绪了,还没进来!我瞄了一圈,当地住院医,手术室护士,我的助手,没一个着急的,也没人张罗接病人。
我弱弱的问我的助手,病人怎么还没到。姑娘跟护士说了句什么,原来病人一直在手术等候室呢,我不说还不送来呢!
病人终于进手术间了,我和主刀医生分别安慰了病人几句,开始麻醉。药虽然不顺手,但姐hold得住,再加上助手也能干,过程挺顺利。
抬头一看表,都十点了,我赶紧吩咐翻身摆体位,所有人开始不紧不慢的准备翻身,合着就我一人着急。摆体位时更感触,也不知是护士还是护工,一下子冒出好几个人,真不像国内,抬个病人要四处抓手术大夫还要到隔壁手术间找人帮忙。
手术开始了,一切按照我们计划的顺利进行。
手术难度大,术中出血多,但由于准备充分,手术平稳进行着。中午的时候,问题来了,没饭吃。当地医院是给医疗队提供午餐的,但只送到医疗队办公室。哎,干麻醉的,解决不了温饱是常事,扛到手术结束吧。
十二点多,又有事了,我的助手告诉我,她要去开会,起码要三个小时!那时手术不就结束了吗?病人安全我没问题,可我连这里的麻醉单怎么记,病人怎么送还没搞明白呢!这什么情况啊!可咱是泱泱大国派来这里支援的专家,也不能惊慌失措啊,我故作镇静的问她:“亲,我要是不了解情况的话可以找隔壁手术间的同事帮忙的吧?”她说:“实际上,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去开会。”
我的天啊!没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上了。手术在下午三点终于结束了,考虑病人术中出血比较多,对这边病房的护理水平又不太放心,我们觉得还是把病人送到重症监护室(ICU)比较安全。我试探着问万能的护士姐姐,怎么联系ICU?万能的护士姐姐竟然说,她会去通知ICU接病人的。就这么简单!就这么万能!
在我们医院,术前提前跟ICU约床有时都约不上,还有可能因为ICU没床而停手术呢!ICU的病床被三四个护工模样的人如期推了进来,病床上竟然还配了转运监护仪和氧气瓶!
一进ICU,满眼都是穿各种制服的人,我也分不清谁是医生谁是护士。旁边一个护士告诉我,主管医生一会儿来。
我正眼巴巴的等着,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印度裔帅哥。衬衫西裤,身材挺拔,意气风发。心里想,这俩帅哥家属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进ICU啊!正愣神,年长一点的帅哥走过来跟我说,“你好,病人情况怎么样?”我才回过神,人家是ICU主管大夫。这帅哥一副很罩得住的样子,丰姿绰约,说话温柔又和蔼,眼神还不时放电。好像在说,“哥帅吧?~”
我心里想,姐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水米没打牙,一分钟没闲着,累残了,你就是貌比潘安我也顾不上欣赏了,趁早交完班让我回医疗队办公室喘口气吧!
回到手术室,赶紧进手术间准备收拾耗材。一进门,手术间已经完全收拾干净了。回想了一下,原来这里的麻醉医生真的只管麻醉相关的事情,其他都不用操心,噢耶!
特多首秀终于结束了,对于我来说,这真是有惊无险,精疲力尽的一天。不过很快,我就体会到了只有医者才能体会到的愉悦。
术后第一天,病人的脚趾可以翘起来了。
术后一周,病人可以抬腿了,目前还在康复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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